台灣學者呂正惠:用一生思考中國、擁抱中國
新華社台北5月30日電(記者章利新、尚昊)“在‘台獨派’的逼壓下,我下決心要重新認識我熱愛的中國,我用20多年的時間努力讀書,盡可能走遍大陸每一個角落,從書本中的中國走向實際上的中國。”台灣學者呂正惠在70歲時為自己文集寫下的序言,概括了他的心路歷程。
呂正惠生長在台灣嘉南平原的濱海農村,是土生土長的台灣南部人。生性內向,惟喜讀書,然而時代風雲激蕩,讓這個安靜的台灣知識分子沖破局促的島嶼書房,思考更加宏大的命題——何謂中國?如何講述真實的中國?
中國情感
在台北萬華區一個老社區,早已退休的呂正惠教授過著充實的讀書生活。客廳裡除了祖宗牌位、沙發和過道,幾乎堆滿了書籍。那些書名看似紛雜,卻有一個中心:重新認識中國。
整整一下午,呂教授用帶著濃濃閩南話口音的普通話,講述思考心得,梳理自己中國情感、中國史觀、中國理念的形成之路。
小學六年級,呂正惠離開南部農村,來到台北。初中后,他偏愛地理和歷史,老師還沒教到,他就把課本讀完了。地理課上,老師分省份講解,而他喜歡把各地地圖攤在窗玻璃上,用白紙描下來,再仔細標出河流和城市。
“那時起,我就對中國山川地理非常熟悉。我對國家的感情,是透過一張張地圖描繪出來的。”呂正惠說。
高中時,學校隔壁是舊書攤集中的牯嶺街,他常去“尋寶”,從中熟識歷代掌故,連起來成為一部中國史。他大量閱讀中國史書、現代史資料,在台灣大學中文系又研讀了大量古代文史書籍,“自然形成了中國意識和中國感情”。
1971年,聯合國大會通過第2758號決議,決定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從政治、法律和程序上徹底解決了包括台灣在內全中國在聯合國的代表權問題。
此事深深震撼了呂正惠。那年,剛大學畢業的他認知到:法理上,中國對台灣的主權是明確的,既然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中國,那麼台灣同胞當然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國民。
在呂正惠學生時代,台灣當局所謂的“大陸同胞”是抽象的,需要被“拯救”的。1971年后,因為堅持中國認同,他開始關注長期被妖魔化、刻板化的大陸和大陸同胞,進而反思當時島內“親美反共”的思想框架。
中國史觀
長期積澱的中國情感,讓年輕時的呂正惠自然而然接近島內統派的立場。到了上世紀80年代,一些人開始在島內公開主張“台獨”,這讓他困惑、痛苦甚至憤怒。
當時,有人問他“明明是台灣南部人,怎麼會是統派”“中國那麼落后,為什麼還當中國人”……因為爭論,他失去了一些朋友。
1992年,呂正惠毅然加入中國統一聯盟,同時從新竹清華大學中文系主任位置上退下來。這是放棄學界“功名”之路的表態,宣示他決心公開主張他的中國認同。
“為了在‘台獨’思想抬頭的台灣,好好當一個中國人,我必須重新認識中國文明和西方文明,加入統盟只是一個開始。”呂正惠說,上世紀90年代是他這輩子讀書最認真的時期。“避居斗室,苦讀群書,遐想中國文化的過去與未來,面對台灣島內的‘去中國化’雜音,我要找到自己的安身立命之處。”
統盟中的“老政治犯”給了他激勵,其中陳明忠先生對他影響最大。呂正惠回憶說,陳先生出身大地主之家,天資聰明,一直學業優異,在當時的台灣,可從政或從商,也可成為大學教授,卻早早加入中共地下黨,走上革命道路,九死一生,從不后悔。
這些幸存的中共地下黨人,讓呂正惠深入思考這樣的問題:“中國的革命為什麼會走上社會主義這條路?”他說,隻有當你相信,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革命、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建立是現代中國的必然選擇,才會真正承認自己是中國人。
“這是我一生中最艱苦也最寶貴的時光。最艱苦,因為台灣像我這樣想的人不多﹔最寶貴,因為我摸索出自己的歷史觀。”呂正惠說。
上世紀80年代之后,呂正惠花了20年時間閱讀和思考,完成自我改造,走出了自己的認同道路。“我轉換成為一個真正的中國知識分子。我因此而自豪,並感到幸福。”他說。
中國理念
1987年兩岸探親開放后,呂正惠終於能跨越海峽,走進大陸各地,對祖國山川有更深刻體會。“我早年在窗玻璃上描中國地圖時,做夢也想不到有這一天。我終於從課本上的中國走出來,走進廣闊的神州大地,那是我從小念茲在茲的中國。”他說。
因為有對大陸的親身觀察,呂正惠認為,他40歲后的生活遠比前半生要豐富得多。“我走過的、看到的、重新學習的,讓我的中國觀產生了很大變化,我關於世界文明的知識結構隨之大為改變。隨著中國不斷發展,我的生命越來越充實。”
進入新世紀以來,呂正惠看見更多希望。北京奧運會舉辦、“一帶一路”建設、脫貧攻堅完成……這些大事件讓他確認,中國的現代化工程已站穩腳步,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民族走向復興已是明擺的事實。
呂正惠依舊把目光投向過去,投向中國文化的深處。他深信,中國復興的深厚根基,離不開我們的優秀傳統文化﹔我們的現代知識幾乎都來自西方,而那些已不足以看清世界的變化﹔我們要有溫故知新的智慧和勇氣,才對得起身處的大時代。
說到中國,說到傳統,這位75歲的老人滔滔不絕,神採奕奕,盡管正遭受病痛折磨,剛結束治療,他說還有心願要完成,就是把課件整理出來,重新挖掘中國文化生生不息的深層原因。對他來說,中國是古老的,也是全新的。
呂正惠說,“中國”作為一個理念,涵蘊一套有召喚力的價值與實踐,能提供給人類新的安身立命以及與萬物相處共榮的道路。這個理念也必定會給區域以正義、和平與尊嚴,為台灣所面臨的問題提供根本解決之道。
台灣正面臨“前途命運的關鍵時刻”,呂正惠渴望與更多台灣同胞分享思考,讓大家重新看見真實的中國。“我這樣一個土生土長的台灣人,總要為家鄉做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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