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台北1月22日電（記者陳鍵興）“借一出400年歷史的戲，讓一個600年歷史的劇種在21世紀舞台上恢復青春的生命，如果成功，我們是否也有機會把中華民族幾千年燦爛的傳統文化拉到21世紀的舞台上重放光芒？現在我可以講，青春版《牡丹亭》啟動了昆曲復興，這是兩岸合作的巨大而成功的文化工程。”台灣著名作家白先勇22日在此間說。

1月22日下午，87歲的白先勇主持記者會。新華社記者 陳鍵興 攝

2004年4月，白先勇攜手蘇州昆劇院共同打造青春版《牡丹亭》在台北首演，迄今已在海峽兩岸及海外演出近500場，今年3月將在台灣開啟20周年慶演。22日下午，相關記者會在台北舉行，87歲的白先勇先生親自擔任主持人。

“青春版《牡丹亭》永遠會打動年輕人的心”

白先勇自小與昆曲結緣，深深著迷於這門中國戲曲藝術的文化底蘊。不忍見昆曲傳承不易、逐漸式微，2003年他同蘇州昆劇院合作，擔任總制作人，集結兩岸文化及戲曲界精英聯手創作青春版《牡丹亭》。

回憶“起點”，白先勇說，這出戲聚集編劇、服裝、燈光、舞美等方面的台灣精英人才，演員、樂師則來自大陸。“非常難得請到大陸昆曲大師汪世瑜、張繼青來訓練青年演員，還有翁國生導演。俞玖林、沈豐英等演員足足‘魔鬼式’訓練一年，每天早上9點到下午5點，根基很扎實。”

“20年，很難得！演員當年20歲出頭，但如今依然青春，因為《牡丹亭》歌頌青春、愛情、生命，是永遠青春的一出戲。”白先勇說，“有人講青春版《牡丹亭》是‘白牡丹’，因為跟白先勇有關。我要慎重聲明，我是這出戲的‘義工大隊長’，后面有一大群義工，我們在一起傳承，度過了艱難和快樂的時光。”

青春版《牡丹亭》演出為何能20年不輟？白先勇深有感觸：“《牡丹亭》是明朝我們最偉大的劇作家湯顯祖的作品。21世紀初，昆曲衰落的趨勢下，我們重做這出戲，希望訓練出一批青年演員，並號召青年觀眾回到戲院。現在來講，我們的基本目的達到了，演員經過20年磨練，站上全世界最好的舞台，擁有了經驗，接班了﹔同時，我們培養了一批年輕觀眾。”

他說，“學生一直以來是我們最主要的觀眾。我們在北京大學演了4次全本青春版《牡丹亭》，劇場2000多人，每次都滿座，不要忘了這是9個鐘頭的大戲。20年后，青春版《牡丹亭》再回台灣，我們希望有更多年輕人加入。”

白先勇認為，青春版《牡丹亭》永遠會打動年輕人的心，因為愛情，更重要因為美。“你先被美吸住了，然后是感情，它是中華民族、中國人自己的表達情感的方式。”他說自己2005年去北大看演出，被學生們的熱烈程度“嚇”到了。

“青春版《牡丹亭》那麼美，愛情那麼動人，最重要這是我們中華民族自己的不摻雜西方的藝術品，這勾起了大家的DNA，怎能不感動！”他說，“我們是一個詩人的民族，每個人心中都有一首詩，一首情詩。這出戲勾動的是一種集體的文化覺醒。”

“每個人都希望我們中國式的文藝復興”

白先勇接受記者採訪時講起青春版《牡丹亭》在倫敦演出后的一件事。那是分別從北京、香港、台灣到英國留學的三個學子。“他們眼眶都紅紅的，哭過。我想，這出戲是牽動人的民族情緒的，看到自己的文化在異國大放光芒，感動那麼多外國人，他們內心有了更強烈的民族自信吧。”

“這不光是演一出戲！”白先勇說，“19世紀以來，我們中國傳統文化一度衰落，這是我們整個中華民族心中的隱痛，大概每個人都希望，有一天，我們的文化，像歐洲文藝復興一樣，來一個中國式的文藝復興。”

“我希望新一批觀眾看這個戲后，對我們自己的過去，對我們這個民族燦爛的歷史，有新的認識。”他說，表演藝術很能代表一個民族的心聲。意大利有歌劇，德國有貝多芬、莫扎特為代表的古典音樂，俄羅斯有芭蕾舞。“我們中華民族呢？我覺得昆曲非常能夠代表。昆曲在中華民族表演藝術中是‘百戲之祖’。2001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就將昆曲列入首批‘人類口頭和非物質遺產代表作’。”

白先勇興奮地說，青春版《牡丹亭》在海外演出，西方人的反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熱烈。“他們一起站起來喝彩十幾分鐘，肅然起敬，我想是由衷地對我們中華民族文化有一種敬佩。”

“我們有這麼了不起的表演藝術，希望后繼有人”

關於20周年慶演在大陸的規劃，白先勇表示，已在和“蘇昆”商議，希望在北大演第500場。“有北大學生說，他們當年看青春版《牡丹亭》后相戀結婚。”他說，這樣的例子不少，他們現在估計都有下一代了。

“年輕人受青春版《牡丹亭》美與情的感動，而且從中認識到我們自己的傳統文化，我們自己的戲，多麼精致，多麼美。我們不能整天看人家的東西，忘掉自己。看了半天外面的花花草草，回頭一看，自己后園的牡丹花最美。我們忘掉了很多自己很美的東西，要把它找回來！”他說。

記者會50多分鐘，白先勇不斷上台主持，之后站著接受媒體採訪約20分鐘。有記者問到“使命感”，他說：“我已是吃奶力氣都用出來了。我做不動了，希望后繼有人，更多有心人士站出來，保護它，發揚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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